楚狂生

如果拿到宇宙……大家……

《一往情深深几许》又名《晓星尘:这位有缘人哟~算一卦不?》(1)


背景非魔道世界,聂、蓝、江家是官宦世家,不是皇族

he还是be呢?(反正都怪晓星尘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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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古河山无定据。画角声中,牧马频来去。满目荒凉谁可语?西风吹老丹枫树。
从前幽怨应无数。铁马金戈,青冢黄昏路。一往情深深几许?深山夕照深秋雨。
——《蝶恋花·出塞》


秋风低矮着身子,噤声走过平原,所过之处,地上的黄沙微微颤抖着身躯。半黄的蓬蒿勾勒出仅剩的生机,苟延残喘地铺向远方,爬上天末绵延的冢堆。残阳凝固在一片黄云之后,像一只血红的巨眼,注视着平原上对峙的军队。

沉默。戍卒们的脸上写着仇恨和视死如归,也写着悲凉。不久后,就会有一声号令或一阵鼓声,催出弥天刀光,满地血影。

“不是吧?‘黑云压城城欲摧,甲光向日金鳞开’,妈呀,今天这个居然是真的!”一道饱含惊讶,又带着点轻佻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,打破了肃杀的沉寂。 


江澄眉头狠狠一跳,瞪向身旁的黑衣将领,骂道:“魏无羡,什么时候了,你能不能正经点儿!” 


魏无羡半点不惧他,反而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,瞪圆眼睛看向对面:“真的!你看江澄,他们的盔甲居然还镀金!” 


“金鳞军以金鳞划分等级,胸甲上三片金鳞的是最低级的士卒,军衔越高鳞数越多。”蓝曦臣道,“而且,那是纯金。” 


魏无羡张大嘴,半晌才道:“有钱啊!我云国国库丰矣!” 


“聚敛无度,淫虐骄奢,当诛。”蓝忘机冰冷道,回头扫了一眼盘腿坐在马上的魏无羡,又说:“坐好。” 


“我坐得——”魏无羡刚开口,却听蓝曦臣的马低嘶了一声,前蹄刨了刨地,向对面望去。 


金鳞军向两边分开,雪白的战马驮着单薄人影来到阵前。年轻将领胸前金鳞拼成的金星雪浪熠熠生辉,眉间攫取了一丝残阳盘成朱砂。见了蓝曦臣,他勒了马,微微一笑道:“蓝将军,别来无恙。” 


蓝曦臣怔了怔,手指掐了一下马缰:“阿瑶?”
“金光善那个老蠢货居然没派金子轩和金子勋那两个蠢货之一?”魏无羡压低声音咆哮。 


“居然是这位。”江澄目光阴沉,“麻烦了。” 


金光瑶扫视了一圈云国军队,朗声道:“蓝将军,废话我也不多说。我麟国政通人和,国泰民安,合该福泽天下。陛下宽厚,若尔等立即投降,不仅性命无忧,更可官爵厚禄加身,岂不好过云国百倍?何苦委屈自己,为那点薄禄拼上性命?” 


“我呸!”蓝曦臣还未说话,魏无羡已忍不住大骂起来,“金光瑶,你脸皮忒厚!麟国政通人和?金光善宽厚?搜刮老百姓的钱作威作福,连军队盔甲都要镶金,你们就不怕遭报应?” 


“魏将军此言差矣。”金光瑶矜傲地笑了笑,“什么叫搜刮老百姓?你们的俸禄不是从老百姓那拿的?你们吃的不是老百姓种的粮?按你的意思,难不成贵族们要去亲自耕种吗?再者,金鳞军饷银充足,装备精良,正是陛下善待士卒。你们云国每日给士兵吃些粗茶淡饭,穿些破衣烂衫,对得起这些为你们卖命的将士们吗?”

“妖言惑众。”蓝忘机拔剑出鞘。


金光瑶却不理他,只直直看向蓝曦臣:“蓝将军,你有治世之才,如今却屈居于一区区武将。若你投奔麟国,你的才华你的抱负,陛下任你施展,何愁不能扶危济困,匡扶天下?” 


蓝曦臣沉默半晌,问:“你要占我疆土?” 


金光瑶道:“陛下之恩,当施与天下万民。” 


“你要毁我家国?” 


“云帝懦弱无能,胸无大志,不配坐拥一国。” 


“阿瑶……”蓝曦臣失望地闭了闭眼,再睁开时,眸中只剩一片决绝,“既如此,不必多言。蓝家军随我正面迎敌,江家军侧翼掩护,护我百姓,护我河山,护我家国!杀!” 


“哼,敬酒不吃吃罚酒!”金光瑶冷笑,“金家军随我迎敌,悯善带兵去端了江澄,成美带上你的鬼军,按计划行事!” 


“杀——!”喊杀声震荡了整片原野,摇动的旌旗遮天蔽日。两军如乌云般狠狠撞击在一起,卷起狂风暴雨。战车错毂,短兵相接,“咚咚”的鼙鼓声和着心跳,胸膛震颤得像要爆裂开来。持矛的挑开敌人喉管,挥刀的站下颗颗头颅。同伴倒下,虎狼般的敌军踩着尸体扑来;马腿受伤,就滚下鞍来砍入敌阵。握刀的手爆起青筋,嘶吼声破漏了音节。管它天时怨怼,管它威灵震怒,管它身首相离弃尸荒野,只要杀!杀!杀!杀他个流血漂橹,扬我军威,扬我国威! 


蓝曦臣奋马向前,朔月出鞘,所过之处扬起漫天血雨。一道匹练似的剑光破空而来,毒蛇般绞缠上他的剑身。金光瑶眉眼弯弯,一掌拍向他的心口。 


“阿瑶,你打不过我的。”蓝曦臣左手回护,右臂发力,险些把恨生挑走。金光瑶见势不妙,撤手后倒,险险被朔月擦过鼻尖。扬在空中的黑发拂上削铁如泥的利刃,齐齐断掉。 


“二哥,你可真狠心。”金光瑶猛踩马蹬跃上半空,恨生狠狠斩下,“你想要那青冢,我可不想。” 


纷乱的声响中,他温柔的声音几乎听不到。远处薛洋哈哈大笑着,指挥鬼军道:“放箭!” 


流矢穿空,蓝曦臣怒道:“到底是谁狠心?是谁先不顾情谊,带兵来犯的?” 


“小心,箭头上抹了毒!”魏无羡大吼,纵马冲入箭雨中,杀向薛洋。 


“我最记情谊,二哥若随我回去,高官厚禄不在话下。”金光瑶如鬼影般在蓝曦臣身边闪掠,“二哥,要那家国做甚?金银万担,还比不上黄土一抔吗?” 


“魏无羡你给老子回来!”江澄目眦尽裂,三毒几乎劈断苏涉手中难平。“我操你妈你不要命了?” 


“你眼中只有高官厚禄?”蓝曦臣拗断刺来的长矛,掷向金光瑶,朔月紧随而上,“大丈夫以天下为己任,舍身取义,万钟于我何加焉!涸民之血汗,榨民之膏脂,何异于豺狼?何异于硕鼠?” 


“小心暗器!”蓝忘机打掉一枚乌黑的飞镖,“魏婴,薛洋在你背后!” 


“旁人与我何干?我落难时,未见他们来救;如今我又管他们作甚?”金光瑶中了蓝曦臣一掌,吐了口血,冷笑不已。 


“哈哈哈,魏无羡,任你有上天入地之能,三重夹攻,老子就不信你死不了!”降灾直指随便,薛洋一挥手,箭矢暗器铺天盖地地向魏无羡而来! 


“所以你便害我将士,害我百姓,害这天下?”蓝曦臣痛心至极,飞身下马抢到金光瑶面前,朔月嗡鸣,凌厉剑光直逼白皙脆弱的喉口;而金光瑶方自空中落地,此时再避,已是来不及了! 


“二殿下!”苏涉奋力掷出难平,却因相隔太远,半路便被箭雨打下。江澄见机,暴怒地一剑挥去逼退他,怒马冲向魏无羡。 


千钧一发之际,金光瑶冲蓝曦臣低声嘶吼道:“今晚回府,绕行西街!” 


朔月猛地一滞,蓝曦臣愀然变色,看向他的目光中露出一丝不忍。金光瑶迅速滚到一边爬起来,脸上满是欣喜动容:“二哥,我就知道你不忍杀我。” 


“你……”蓝曦臣看着他清澈的双眼,犹豫了一瞬。而正在此时,只听“咯嚓”一声,金光瑶面上犹笑得无害,恨生却已穿透蓝曦臣左肩! 


“恨生上也抹了毒,二哥你……”金光瑶话还未说完,蓝曦臣已昏倒在了地上。金光瑶“啧啧”两声,方探出手去,却差点被斜劈而来的利刃削下右臂。 


“走开!”蓝忘机一剑荡开他,背起蓝曦臣。江澄撑着中了暗器的魏无羡,在远处大吼:“含光君,先撤!中毒的人太多了!” 


“江澄,你小心一点。”魏无羡蔫蔫地一抬手臂,原本刺向江澄后心的飞镖就扎在了他的胳膊上。他疼得翻了个白眼,道:“你师兄我虽然不怎么怕这些毒啊什么的,但也不是稻草人啊。” 


“滚!闭嘴!”江澄心中刺痛,凶狠地吼道:“快撤!” 


“撤!”蓝忘机一脚扫开金光瑶,江蓝二军边打边退,互相搀扶着飞速涌入城门,只留下一地狼藉。 


“……”薛洋丢了颗糖进嘴里,“就这么让他们走了?” 


“呵呵。”金光瑶瞥了一眼身旁的络腮胡,“先磨磨他们的锐气,省得绝地反扑,狗急跳墙。”



五年前。 


云国都城云京内,皇宫御书房中,仁正帝拿狼毫笔蘸了些朱砂,从高高的折子堆上又拿下来一本。 


“皇上,礼部侍郎蓝大人求见。”老太监细声道。 


“大热天的,快宣。”仁正帝放下笔,从下人手中接过一杯温凉的茶。 


“拜见皇上。”蓝曦臣进了屋,提起衣袍便要拜下。仁正帝抬手:“不必多礼,爱卿平身。承泰留下,其他人都出去。” 


“是。”宫人们鱼贯而出。老太监有眼色地闩上门,亲自泡上了一壶龙井。 


“皇上可有事吩咐?”蓝曦臣温雅一笑,一派谪仙风范。仁正帝满意地暗自点头,口中道:“曦臣,你只比朕小一岁,朕与你正如兄弟一般,不必那么拘束。” 


“谢皇上。” 


仁正帝示意他坐下,喝了一口茶,才道:“曦臣,麟国皇帝过几日要来云京,想必你已经知道了。朕也就不拐弯抹角了。这次来的人里,有一位,需要你去应付。” 


“此人名叫金光瑶,乃是麟国二皇子,据说本是一籍籍无名的妃子所出,此次跟随金光善一同来访。据探子报,此人心思单纯,与人为善,甚至有些没心没肺。可金麟台岂是傻瓜能待下去的地方?因此朕觉得,这很可能意味着此人颇有手腕,城府很深,朕希望你去探探他的底,顺便盯住他,别让他做小动作。” 


“臣遵旨。”蓝曦臣领命,复又笑道:“金光瑶。听名字,倒是个通透敞亮的人。” 


“只怕是通透有余,敞亮不足。若此人真的不是正人君子,那么你这种仁善之士,尤要当心。” 


“是。臣定不辱命。” 



与此同时,云京郊外官道上,一架华丽的马车徐徐前行。 


善德帝金光善卧在软垫绣帛之间,搂着几名女子,喝着金樽中冰镇的酒。身旁冰盆前有女婢替他打着孔雀扇,面前还有歌伎轻唱江南小调。 


“不错。云国偏南,虽样样不如我麟国,这女子却还不错。”他缓缓点了点头,方又阖目,车门外却有人道:“父皇,您有事吩咐儿臣?” 


“啊……”金光善皱了皱眉,不愿掀开车帘放进来暑气,便道:“没什么。这次来云国,你机灵点儿,好好了解一下人家的风土人情,交几个朋友长长见识,知道了吗?” 


“是。” 


“还有……”他林林总总又交待了些杂事,“行了,下去吧。” 


金光瑶唇畔露出一抹冷笑,转瞬又消失,告退回了马车。苏涉急忙奉上凉茶,担忧道:“殿下,没事吧?” 


“没事,就是让我刺探消息,再拉几个有用的人。”金光瑶用茶盏划着茶沫,“我听说,云京蓝家大公子,是一等一的好人品?” 


“此人乃是位正人君子。”苏涉不屑道。 


“哦,正人君子?”金光瑶眼中闪过兴味,“有意思。” 



夜风裹着潮湿的水汽拂过苍郁古木,熟睡的蝉被沾湿了翅膀,不耐烦地又开始“知了”个不停。石灯的火光迷蒙在水雾之中,御花园的小道上,一盏宫灯的暖色悠悠摇晃。 


“曦臣,昨日洗尘宴,你怎么看那麟国来客?”仁正帝闲闲开口。 


蓝曦臣略沉吟片刻,道:“派头倒是甚足,确实豪富。然多不思进取耽于享乐,不足为我云国之患矣。” 


“哦?”仁正帝微笑,又转向提着宫灯的承泰,“你说呢?” 


“回皇上,老奴不敢妄议朝政,眼皮子也浅。只是昨日看那善德帝面色蜡黄,脚步虚浮,像个富贵闲王一般;哪像咱们这边,皇上年少英才龙威赫赫,朝中俊才数不胜数,当真是云泥之别啊!”老太监笑成一朵花,却又忽然面有愧色,“不过老奴不济,昨日见那二皇子,竟然提不起恶感来,着实是……” 


“别说公公,就连臣见了那二皇子,都觉得亲切讨喜得紧,惭愧。”蓝曦臣无奈地摇摇头。 


仁正帝叹了口气:“那金光瑶确是个伶俐人物,观他昨日言语几番进退游刃有余,果真不是池中物。朕……见猎心喜啊。” 


“不过……”他略顿了顿,脸上浮现一丝笑意,低声道:“昨日论起政务,那金光善生疏尴尬得很,全靠金光瑶解围;而金光瑶言语间虽是干干净净本本分分,可若不是涉政颇深,断不能把话说得那样体面恰当。此人不简单。” 


蓝曦臣轻笑:“按理说,这二皇子是绝无可能继位的。只是麟国太子心思正直单纯,剩下的皇子更是不成气候。这位的存在,对麟国政局来说,不会是一个安定的因素。” 


“哈哈,没错!”仁正帝开怀,“曦臣,如此人物,结交一番——” 


“令人神往。”蓝曦臣温和道。 


仁正帝胸中畅快,正欲回寝宫再细细思索一番,却见远处飘来一细微亮光,待近了些 ,才看清原也是一盏宫灯。 


“巧了。”仁正帝上前几步挑开柳枝,正与来人打了个照面。 


“皇上。”金光瑶停步,面上笑容未惊起一丝波澜,倒身便拜,“参见皇上。” 


“哎,免礼。”仁正帝托住他的手臂,亲切道,“二殿下为何独自一人深夜出来?可是下人侍候不周?” 


金光瑶笑得纯良:“哪里,回皇上,云宫仆婢伶俐有礼,就是鸡蛋里面挑骨头,也挑不出个错处来。臣闲人一个,无所事事,才想出来逛逛。扰了圣驾,是臣罪过。” 


“二殿下言重了。是朕招待不周。朕正要回宫,不如请蓝大人与您同游?” 


“谢陛下。那末劳烦蓝大人了。” 


蓝曦臣微笑:“不敢。二殿下,请?” 


“请。” 


“早听闻蓝大人世家第一公子的美名,如今一见,在下实在惊为天人。” 


蓝曦臣道:“殿下过誉了。倒是在下素闻贵太子声名,然今日得见二殿下,却当真想不出还能有更惊才绝艳的人物。” 


“哪里哪里。”金光瑶摆摆手,“太子殿下乃是正统嫡出,是我等望尘莫及的。” 


“原来如此。”蓝曦臣心中有了计较,指向笼在夜幕中的一座山丘道:“二殿下可知那是何处?” 


金光瑶望去,道:“听闻是一座青冢,葬的乃是云国前几朝的一位镇国大将军,其一生忠烈,战死沙场后,当时云帝恩典其葬于京郊,享万民供奉。” 


蓝曦臣点头:“不错。这镇国将军本是云京王家的庶子,自小天资过人。王家世代任职吏部,可传到他这一代,嫡子在吏部中平庸无作为,庶子倒是征战沙场满身荣光。如今,云京王家已是武将世家了。可见,这世间正道,终应是能者居之。” 


“我蓝家素来认为嫡庶平等,因此与这位将军早有交情,知道的也更多。”蓝曦臣状似不经意道。 


“蓝家百年书香世家,不同凡响。”金光瑶摸不准这份亲近之意,到底是蓝曦臣自己意愿,还是云帝指使,只道:“在下听说当时外族以亲王之位相邀,而这位王将军不为所动,最后得了这一座土丘。蓝大人以为,值吗?” 


蓝曦臣有些遗憾他绕开了嫡庶的话题,却也不动声色:“镇国将军一生勤俭,这青冢是他临终嘱托的,让儿孙万万辞了劳民伤财的陵墓。”澄清一番,又接着道,“不过依在下拙见,金银万担自比不得这一丘黄土。男儿生于世间,行得正立得端,自当保家卫国,舍身取义,卖国之贼安及死国之士?黄白俗物安及赤血忠心?遗臭万年安及长青百世?王将军不违本心,着实可敬。” 


金光瑶似笑非笑:“蓝大人文人之身,却有武将气概。” 


“实不相瞒,在下待家弟长成,便要与他一起从武了。”提起幼弟,蓝曦臣面上笑容加深。 


“看来云国要出一位千古儒将了。” 


“殿下过誉。”蓝曦臣又把话题转了回来,“二殿下如何看这位将军呢?” 


金光瑶瞥了他一眼,淡笑一声:“蓝大人,你可知我的身世?” 


“我虽是皇子,然母亲只是区区一个妃子而已。因与宫中几位娘娘不合,生活一直有几分困窘。母妃辛苦把我拉扯大,可没等我让她享福,就因奸人加害而撒手人寰了。挺俗套的故事。” 


“我母妃曾有一次到过云麟两国边境,那里全是爬满青草的冢堆。她跟我说,世人都可怜这些将士们,可她却羡慕他们。好歹他们清清白白地在这青冢下沉眠,不必在肮脏黑暗中被碾成污泥。她跟我说,如果可以,就离开金家,天大地大逍遥一生,不要再争那些功名利禄。” 


“可我不愿啊。我娘心地仁善却落得如此,而那些心肠歹毒为富不仁的小人却养尊处优。我确实幻想过什么舍身啦,大义啦,可在我娘黄土掩身的时候,我就想,我要留下,我要报仇。”金光瑶笑了笑,“不过,多亏父皇关照了我许多,才能有如今的我。我没什么野心,只想报了母妃的仇,再鞠躬尽瘁地‘报答’父皇,如此而已。” 


金光瑶笑意盈盈,眼中却闪过一丝冰冷的狂热:“蓝大公子,我不是什么光风霁月的君子。你,可愿与我为友?”



金光善抬了抬眼皮,看向阶下恭敬半跪着的人,道:“你做的不错。鬼军很好。可胡将军说,你本应能刺穿蓝曦臣的心脏,却只刺了他的左肩。” 


王座下的络腮胡子挺了挺壮硕的胸膛,铜铃般的双眼中射出毫不掩饰的怀疑和凶恶。 


金光瑶瞟了他一眼,敛目沉声道:“儿臣差点被他砍死,当时距离太近,只能勉强刺到他肩膀。不过恨生上抹了剧毒,他死定了。” 


有部下凑到金光善耳边禀报:“陛下,方才探子来报,蓝曦臣高热不退,药石无灵。” 


“好!好!”金光善哈哈大笑“胡、薛、苏三位将军都赏!” 


他遣退下人,又摆出和蔼的面容,对金光瑶说:“瑶儿啊,你做的很好,不愧是虎父无犬子!待拿下云国,衡州就是你的封地了。” 


“谢父皇。”金光瑶满脸感激动容。 


“嗯。瑶儿啊,当年诗妃身殒,确实是误食了相冲的食材,那厨子朕也斩首了。当时故意冷淡了你,也是当时情形不明了,朕怕再有人加害于你,不得已而为之。你莫要因此,心存芥蒂啊。” 


“父皇言重了,儿臣岂是那白眼狼?”金光瑶惶急道。 


“嗯,我知你忠心。下去吧。”金光善满意点头。 


“是,儿臣告退。” 


帐外狂风大作,黄沙如刀子般划在脸上。金光瑶眯起眼,慢慢踱到营地的边缘。 


“殿下。”苏涉来到他身边,捧给他一顶纱笠。
金光瑶摇摇头,眺望着远方的青冢:“悯善,你说,这种死法怎么样?”


“太便宜他了。”苏涉低头,掩住狠戾的目光。
“呵呵,有理。” 


树丛一阵窸窣响动,少年面貌的将领跳出来:“说谁呢?蓝曦臣?” 


金光瑶歪头,冲他露出一个有些怪异的笑容。
“看来不是了……”薛洋缓缓勾起一丝邪笑,“咔”一声,将口中的糖咬得粉身碎骨。 


金光瑶问:“你的毒,没问题吧?” 


“放心吧。”薛洋鬼魅般掠到金光瑶身边,勾着他的脖子悄声说,“暗器上的毒都好解,给蓝曦臣用的是伪装重伤的药,你的好二哥,死不了。” 


苏涉皱了皱眉:“殿下,陛下叫您做什么?” 


“他派姓胡的监视我,如今像是放下了戒心,便拿我当傻子哄。”金光瑶懒懒一勾唇,“他跟我说我母妃是误食毒物,不是他和我那亲爱的母后杀的;还说我有功,要把衡州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赏给我。” 


“不过还好,蓝曦臣要杀我的时候姓胡的离得远,没听见我说了什么。可见上天顾我。” 


薛洋把手伸到金光瑶面前:“你这老爹傻透了,他怎么当上皇帝的?” 


“你省着点吃,毕竟是战场,哪有那么多糖。”金光瑶无奈地掏出几块糖放进小祖宗的手里,“金光善其实不傻,他也很有心计。只是他犯了一个错误:他把一个比他还要聪明阴险的人当成了小绵羊。” 


“哈哈哈哈有道理!”薛洋捂住肚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,“所以我一直觉得,他还真是傻得可爱。” 


金光瑶望着夕阳,眼中倒映着血色的光芒:“谁说不是呢。” 




仁正帝叩了叩檀木扶手:“这两天忙得团团转,一直没顾上问你,那晚你与金光瑶谈得如何?” 


蓝曦臣严肃道:“伪君子,真小人。长袖善舞,也有手腕。他对害了他母亲的人怨恨得很,可对善德帝倒是感激。无论如何,若此人真的上位,于我云国不利。” 


“如此……”仁正帝捻了捻手指,思索了一会儿,“你觉得他现下实力如何?” 


“尚不足以比肩麟国皇帝、太子。” 


“好。”仁正帝眼中闪着精明睿智的光芒,“计划大方向不变。他不是要报仇么?你依旧与他打好关系,暗地助他。待到他可与金光善分庭抗礼之时,不管他是否有二心,麟国金氏,都一定会爆发皇位之争。” 


蓝曦臣轻蹙眉头:“陛下,他这人心思灵巧,臣以为……他未必猜不到我等筹谋。” 


“猜不到最好,猜到了也无妨。总归依此人处世之道,断不会同我们撕破脸。”仁正帝缓缓道,“倒是可以直接杀了他,但是,金光善也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好对付。金氏百年基业,若内部出现裂痕,再好不过。” 


“陛下英明。” 


仁正帝挥手:“天晚了,你早些回府吧。令弟和江、魏两位公子方才进宫了,金光善来访,正是多事之秋,你同他们一起回吧。还有,记得这两天带好暗卫,莫让我云国损失了一位千古英才。” 



蓝曦臣甫一出殿门,就见魏无羡正围着蓝忘机转,不知说了什么,将其气得耳朵脖子都红了些许。蓝忘机见蓝曦臣出来,立马一拂袖,站到了他身边;却没想到魏无羡小小年纪脸皮倒厚,像看不见蓝曦臣一样,又嘻嘻哈哈地蹭上来。 


蓝曦臣失笑,也不去帮蓝忘机解围,只带着他们往宫外走去。马车已等在门口,蓝忘机连长幼尊卑都顾不得,一头躲进了蓝家马车。 


魏无羡见状,故作乖巧地问:“蓝大哥,我能不能坐你家马车?” 


“兄长!”蓝忘机撩开车帘,露出板起的小脸。


蓝曦臣盯了他半晌,转头热情道:“好啊。”
蓝忘机:“!” 


最后,魏无羡还是上了车,连江澄都被蓝曦臣请了上来。蓝曦臣看着三个少年打打闹闹地把车内弄得一团乱,笑着摇摇头,看向窗外。 


“啾!”突然,一个毛蓬蓬的影子飞快地扇动着翅膀,一头撞进车窗,栽入蓝曦臣手中。蓝曦臣愣了一下,定睛一看,才发现是一只青色的、头顶一撮白毛的小鸟。 


“鸟?”江澄狐疑。 


魏无羡凑上来:“哎,它腿上帮着东西!” 


果然,鸟儿嫩黄的左腿上绑着一个半寸长、小指宽的乌黑小筒。蓝曦臣将其打开,拿出紧紧卷着的纸条,铺展在小几上。 


“今晨折花倚西槛,
晚来穿丝绣罗衫。
回廊缦转肠九曲,
府门深锁心绞缠。
绕叶黄莺呖呖语,
行水孤鸳郁郁欢。
西窗剪烛灯心乱,
街尾犹闻唱《采莲》。” 


纸上散发出脂粉的甜香,魏无羡瞪大眼睛:“哇,好奔放的姑娘。” 


江澄怒:“你就不能不给咱们家丢人?” 


蓝曦臣静静地盯着这首诗,忽然轻声喃喃道:“今……晚……” 


“兄长?”蓝忘机本端坐在一边,此时也坐了过来,“有问题?” 


“今晚回府,绕行西街?”蓝曦臣一仰身子,低呼道。 


“密信?”魏无羡饶有兴味地摸了摸下巴。
江澄拧起眉头:“东街为官道,要埋伏我等,一般人确实会在那边;但西街多商贩走卒,情况复杂,若对方专门引我们去那里,也很有可能。——怎么办?” 


“……”蓝曦臣注视着那只鸟黑溜溜的眼珠,忽然觉得它们灵活转动的样子很是熟悉。他突兀地想起了金光瑶那晚离开时,清亮的眼珠也是这样“咕噜”一转,没头没脑地对他说: 


“说起来,我娘去那青冢原的时候,还捡到了一只雏鸟,青羽毛,头顶一抹白,挺可爱的。” 


蓝曦臣猛地拍案道:“走西街。咱们寻人多的地方轻功出马车,别惊动暗处盯着的人。给暗卫发信号,叫他们戒备。”


惊风乱飐芙蓉水,密雨斜侵薜荔墙。蓝曦臣刚护送江澄、魏无羡回了江府,此时换了衣衫,站在廊中望进重重雨幕。 


“公子。”黑衣人悄无声息地落在他身边,幽幽的檀香中混入了一丝雨腥和血腥味。 


“如何?”蓝曦臣轻皱着眉头,问道。 


黑衣人凝重道:“来者很强,应该是江湖第一杀手组织杀生殿的人。我们的人重伤了两个,马车也被烧了。所幸没有遇害的。” 


“嗯。药材拿我库里最好的。”蓝曦臣说完,便沉默地负手而立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暗卫觑了他一眼,安静地消失在了檐角。 



“如何?”金光善倚在软榻上,漫不经心地问。
“回皇上,蓝府暗卫在打斗时嘲讽那杀手,大概就是说杀生殿里有人想叛逃,听了机密后禀来蓝府,他们才戒备起来。江湖草莽,果然不可靠。” 


金光善摇晃着夜光杯:“话虽如此,可若我们的人出手,且不提是否会被捉住暴露,就是单折了人手,异国他乡的,也于我们不利。” 


“陛下英明。” 


“与杀生殿接头的人呢?” 


“已经处理掉了。” 


“行,朕知道了,下去吧。莫急,来日方长啊。” 




“兄长,你怎么样了?”蓝忘机在城墙上找到蓝曦臣,不赞同地看着他,“大病初愈,宜静养。” 


蓝曦臣回头,温和地笑道:“无妨,剑伤未在要害,烧也退了。我想透透气。中毒的将士们呢?” 


“毒已经解了。”蓝忘机微微皱眉,“薛洋的毒怎会这么好解?莫非有诈?” 


“行啦,过来做这儿。”蓝曦臣将他拉到身旁,“你从小就是这样,总那么严谨,却累着自己。” 


“我还记得,”蓝曦臣躺下,手枕在两臂上,仰望着横贯大漠上空的璀璨星河,“你很小的时候,指着那几颗星星和我说,哥哥,你看,那像一个笑脸。软乎乎的,可爱极了。” 


蓝忘机耳尖发烫:“兄长,幼时不懂事,莫要再提。” 


蓝曦臣感慨:“你懂事了,总把事压到心里。我倒宁愿你还想三四岁时那样,不开心了就‘哥哥哥哥’地喊,跑过来撞到我胸口……”

 
“啾!”一团影子奋力飞上墙头,打断了蓝曦臣的话,随即脱力地一头砸在他胸口。蓝曦臣扫了它一眼,顿时满脸惊愕,猛地坐了起来,将毛团接到手心。 


“这是……”蓝忘机双眉微扬。 


鸟儿抖了抖光滑的青色羽毛,头顶上纯白的细毛随着甩头的动作立起。黑溜溜的眼珠“咕噜”一转,歪头打量了蓝曦臣一番,郑重地伸出左腿。 


嫩黄色的腿上,绑着一个半寸长、小指宽的,乌黑色的小筒。

TBC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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感谢所有参加的太太们,辛苦了!

感谢组织的温总和七火太太!

感谢和我一起联文的太太们,都是很可爱的姑娘!谢谢你们对我各方面的包容和支持!

感谢读完这篇文的曦瑶姑娘们!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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